一代军神李牧之死:口衔宝剑撞柱而亡
让他死是件很简单的事儿
当赵迁仅凭其母亲妖冶的姿色和香气袭人的枕头风,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哥哥赵嘉的太子之位,在国王宝座上与郭开之流声色犬马到第七个年头时,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李牧突然间就死了。
一生戎马倥偬、从未打过败仗的李牧,不是死在抵御外敌侵略的浴血疆场,而是死在自己执掌帅印的中军帐内。他既不是死于敌国刺客的暗杀,也不是被自己的部下谋害,更不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他是自己把自己杀死的。
李牧打了一辈子仗,杀敌无数,但要把自己杀死,还真有点儿难为他。按《战国策》的说法,李牧天生残疾,右臂伸不直,甚至在向那个混蛋国王赵迁下跪时,右臂够不着地,不得已做了个假肢,以表示对国家元首的尊重。不料,这个假肢却被赵迁身边的小人韩仓诬陷为谋反的凶器。赵迁他爹赵偃在世时,就有中敌人反间计、听信小人谗言的嗜好,使赵国永远失去了起用廉颇的机会。把“有其父必有其子”套用在赵迁身上,简直是毫厘不差。这位倡优调教过的继任元首,与其父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毫不含糊地重蹈了他老爹的覆辙,在赵国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次中了秦国的反间计——听信内奸郭开、韩仓的谗言,以谋反罪令李牧自裁。
在雁门关领兵守关时,韬略在胸的李牧宁可下岗也不听国王赵丹的瞎指挥,这回赵丹的孙子赵迁说要带走他的小命了,他却不折不扣地照办了。他拔剑自刎却够不着自己的脖子,便毅然决然地口衔宝剑撞柱而亡。
在李牧慷慨悲壮地吞剑自裁时,秦国大将王翦率领的虎狼之师,已被李牧指挥的大军死死挡在井陉关外一年有余。兵临邯郸城下的秦将杨端和,也因为李牧的存在,只能在邯郸城外望城兴叹,一筹莫展。李牧死后,赵国的黎民百姓都哭了,秦国的上上下下都笑了。王翦和杨端和也得意地蹦了起来,他们立马挥师攻赵。在没有李牧的赵国,他们杀赵葱,败颜聚,如入无人之境,仅三个月就扫平了赵国,攻克了邯郸城,提溜走了那个败家误国的赵迁。
李牧拼命苦苦支撑的赵国,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李牧在,赵国就在;李牧死,赵国也就亡了。李牧是赵国名副其实的擎天柱,却稀里糊涂地成了赵国的袁崇焕。赵迁并没有崇祯的血性和廉耻,他也不会自觉自愿地去上吊自杀,而是规规矩矩地把邯郸地图和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高高举过头顶,跪在了嬴政的脚下,彻底称臣了。最后他被赢政流放到了房陵(今湖北房县)。
不过赵迁的羞耻之心未泯,他不像傻小子刘禅那样乐不思蜀,而是整天在他的流放之地以泪洗面。直到这时他才良心发现,没有李牧的赵国,也就没有了他赵迁的声色犬马:“使李牧在此,秦人岂得食吾邯郸之粟耶?”使李牧不在的恰恰是他赵迁,吃不上邯郸粮食的也活该是他老兄。他每天只能在异国他乡面对房陵的石室和流水,忏悔悲鸣:“良臣淹没兮,社稷沦亡。余不听聪兮,敢怨秦王!”
此时沦为“流亡政治犯”的赵迁,终于彻底醒悟了,这事儿不能怪秦王,只能怪自己的昏庸无道。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曲儿没唱几天,这个混蛋就因悲伤过度,一命呜呼了.
政治上率真可爱的将军
可叹李牧将军,他能把雁门关打造成铁壁铜墙,令匈奴闻风丧胆,不敢越雷池半步,却对背后自己人射来的暗箭、戳来的冷枪,没有丝毫的防范能力;他能一次次挡住秦国百万之众的虎狼之师,却挡不住混蛋赵迁乌鸦嘴中喷出来的一句疯话;他的残障躯体能于千军万马之中纵横驰骋而不倒,却在郭开谗言鼓噪的阴风中不堪一击;他力挽狂澜救得了偌大的赵国,却救不下自己的性命。
手握重兵的李牧为何落得如此窝囊的结局?他能否真正称得上人们交口称赞的一代叱咤风云的军神将仙?这得从李牧的身上找问题。
首先得怪李牧太自负,也太单纯,在波诡云谲的官场大染缸中太没有政治头脑。
至少从赵丹那一代领导核心开始,年轻的李牧就提着脑袋东征西杀,身为一介布衣却满脑子的军事韬略,把剽悍的匈奴牢牢地挡在雁门关之外,以一次次无可争辩的战功,升任威震匈奴的边关大将。这一切虽然得益于李牧个人的高超军事指挥才能和不怕死的硬骨头拼命精神,但他不谙官场人情世故,对提拔过自己的各级领导从未有过什么感谢之类的表示和举动。相反,当大老板赵丹命令其对匈奴主动出击时,他却公然违抗元首指令,依然故我地按照自己的一贯韬略,按兵不动,一再纵容匈奴的频繁挑衅和掳掠。
作为赵国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对大老板的指示置若罔闻,单凭这一条,李牧就犯了独裁者的大忌,按一般规律就该杀头。还好赵丹也算大度,仅将李牧撤职,却未查办。对其犯上举动,老板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心里肯定恼怒万分,猜忌和提防从此时刻萦绕心间。
而当派去接替李牧的老板亲信屡屡败于匈奴之手时,赵丹不得已又三番五次屈尊请李牧二次出山,重返雁门关,为赵国的北部长城遮风挡雨。恃才自傲的李牧,对赵老板的浩荡龙恩非但不感激涕零,反而一再称病婉拒,甚至固执己见地和老板讨价还价:“王必用臣,必如前,乃敢奉命。”
李牧非逼着老板同意他的既定的对匈防御方针,连个台阶也不知道给老板下。
李牧不仅手握赵国北部的边疆重兵,而且拥有雁门关与代郡的赋税和财政收入的支配大权。作为赵国如此炙手可热的封疆大吏,他既不向邯郸城中的王亲国戚、达官贵人进贡行贿,更不把巨额财富据为己有,而是每天杀牛宰羊,犒劳手下的三军将士;减租减息,厚待边关的黎民百姓。他派出的大量情报人员,深入大漠敌后,刺探敌情,而对邯郸城内的官场行情,却毫无兴趣,漠不关心。这就决定了李牧只能战胜铁骑强弩的匈奴骑兵,却对来自庙堂之上的冷枪暗箭束手无策。后来的封疆大吏们都汲取了他的教训,谁也不再效仿他的所作所为了。
虽然李牧韬略在胸,欲擒故纵,诱敌深入,杀敌十多万,令匈奴闻风丧胆,十多年不敢招惹赵国,向世人展示了他无以伦比的高超军事指挥艺术,但要命的是,这同时也证实了老板赵丹指挥和用人的错误——李牧让大老板丢尽了颜面。
别人在取得成绩时,挂在嘴边的第一句话都是上级领导的英明决策。李牧倒好,威震华夏却一言不发,功高盖世而心如止水,并且他对元首的难堪情绪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依旧默不作声地固守着雁门关和代郡,习武练兵,把国王赵丹晾在了邯郸城。这弄得赵国上下一时摸不清头脑,到底在赵国是当今元首赵丹牛,还是毛头边将李牧牛?
李牧牛,就一个人一边儿呆着牛去吧,长期守着千里之外的边关对着匈奴人牛吧。邯郸城的王宫中一次次轰轰烈烈地封侯授爵,也就没他李牧什么事儿了。李牧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邯郸城中的王侯和公爵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就是一直轮不上自己一次?
而赵丹只有在捉襟见肘、手足无措之际才能想起李牧,但也只是利用一下他的一身蛮力。
长平大败后,赵国元气大伤,立即遭到燕国乘人之危的疯狂围剿。这时赵丹想到了李牧,但也只让他做廉颇的副手。李牧依然只知道勇往直前地冲锋陷阵,三下五除二就打败了入侵代郡的燕军,斩杀了燕将卿秦。完事后廉颇被封为信平君,成了赵之相国,而他李牧又没事儿干了,只能回他的雁门关蹲着去了。
幸亏赵丹没有像他手下人嘴上喊叫的那样万寿无疆,而是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了,不然的话,李牧可能在他手下有穿不完的小鞋,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他的死亡模式很经典
大老板赵丹死后,他的儿子赵偃继任。换了新老板,李牧花岗岩脑子依然不开窍,也不知道汲取以前的教训,赶紧找新领导表表忠心,送点礼物,联络一下感情,以求得新领导有个好的新印象。
其实新领导赵偃有很多业余爱好和个性特点,可供李牧献媚讨好。这小子最大的喜好是声色犬马,不务正业——整天与美女打闹厮混,连娼妓都不放过。人家郭开早就号准了新领导的脉,根本不用去边疆守关、前线厮杀,仅凭投新领导所好,就能在赵国的政坛上呼风唤雨。
破费点儿小钱对李牧这位封疆大吏而言,连九牛之一毛都不到。李牧稍微低低头,弯弯腰,就能混得比郭开好上不知多少倍,可没有人看到李牧官场活动的蛛丝马迹。
赫赫有名的廉颇怎么样?廉颇的官儿比他大,功劳比他高,资格更比他老,可人家郭开三言两语就能把领导忽悠住,三下五除二就把廉颇鼓捣到外国去了,不仅使他再也不能在赵国的地界上指手画脚了,而且还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廉颇光能吃饭拉屎,老不中用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李牧的眼皮底下,他却“麻木不仁”,毫无反应,不去采取措施积极应对,只会一门心思地演兵习武。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打仗,就绝不过问职位高低和功劳大小。
在赵偃当政期间,李牧曾一口气攻下了燕国的武遂(今河北徐水西)、方城(今河北固安南),却不知去讨封请赏。名不见经传的庞煖为帅时,他也不计较职位高低,甘当配角,在胡卢河伏击燕国相国剧辛,歼敌两万余人。剧辛无奈自杀,燕王只好向赵国求和罢兵。他至少为赵偃这小子撑起了赵国的多半壁江山,职位却依然原地踏步。
不知珍惜李牧的花花公子赵偃,好运也快到头了。此时的秦国大将恒齮和杨端和频频叩响赵国的边城大门,赵国的邺城、安阳等几十座城池,也在不到两年的工夫里纷纷落入秦军之手。已习惯于声色犬马的赵偃,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山河残破、四面楚歌的动荡日子,连惊带吓地撒手西寰了。这家伙还很重感情,临死也没忘记他那个相好的,并且把他和她的儿子赵迁扶上王位。
这次赵国领导更迭,用不着李牧“跑步进京”,这个赵迁一上台就想起了李牧。这时的赵国已风雨飘摇,名臣宿将已是昨夜星辰,坠落的差不多了,能解赵迁燃眉之急的也只有李牧一人了。
李牧二话没说就举兵赶往前线,并在宜安(今河北藁城西南)以劣势兵力一举全歼十万秦军,而恒齮仅率少数亲兵冲出重围,畏罪潜逃至燕国。秦王气得暴跳如雷,发誓要以金千斤、邑万家,求购恒齮的人头。可见宜安一战,李牧对秦国的打击之重。那个混蛋赵迁更是激动得忘乎所以,脱口而出:“李牧乃寡人白起也!”
其实李牧比白起厉害,白起率领的是秦国鼎盛时期的虎狼之师,而李牧率领的却是赵国长平之难后积贫积弱的老弱残兵。赵迁再混账也明白这一点,一时得意竟舍得封李牧为武安君,食邑万户侯。这更加坚定了李牧精忠报国的信心和决心,更不会再去想什么不三不四的卑劣勾当了。
两年后,李牧再次为赵迁在番吾(今河北灵寿南)重创王翦和杨端和的两路秦军。从此,一向狂妄自大的秦国再也不敢小觑有李牧存在的赵国,转而进攻好欺负的韩国了。
李牧为苟延残喘的赵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使其早已苍白乏力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可惜他只懂军事,不懂政治,没有政治支撑的军事同样是苍白无力的。李牧在赵国一权独大的鼎盛时期,没有清君侧,除佞臣,整肃朝纲,正如他肢体残缺一样,不能不说是李牧一生最大的遗憾。
当秦国消灭了韩国后,腾出手来的王翦和杨端和率兵卷土重来,李牧苦苦支撑了一年之后,前线坚守的赵军没败,后方赵国腐朽的政治大厦却在秦国的银弹攻击下,率先从内部轰然倒塌。李牧几十年的不世战功,竟不抵郭开的几句谗言。
李牧不折不扣地成了赵迁的白起,同样是武安君的白起被秦王赐死,赵迁也用同样的手段令李牧自裁。李牧和白起同样都是常胜将军,同样都得到过老板的封号,他们俩的命运结局,也是这样的惊人相似。
与白起惊人相似的还不止李牧一人,但李牧开了中国历史此类死亡模式的先例。此例一开就不可收拾,接踵而至、纷至沓来的有西汉的韩信、宋朝的岳飞、明朝的袁崇焕……(李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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