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敌国打成了兄弟之邦---宋辽澶渊之盟造就百年和平
辽国立国一共才209年,一直都在和宋王朝打交道。其中从公元916年到1004年,双方是处在战争状态或者磨擦状态,断断续续,打打停停的时期;从1004年到1125年,是处于已经签订和约的和平状态,基本上相安无事。两国作为敌对国家互相对峙了80多年;作为兄弟国家,和平处了100多年。
辽国建国之初,正值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五代时期,中原大乱了好几十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纷纷逃到辽国管辖的地方去。这样,就造成了一种特殊现象,辽国的人口一开始就以汉人居多,契丹人只占少数。汉人的文化又远远高于契丹人,所以辽国虽是契丹人统治的国家,一开始就已经全盘汉化,接受了汉人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宋辽两国实际上都是依照中华文化的模式建立起来的,只是在契丹人的内部还保留了一点本民族的生活习惯而已。由于两国的文化相同,更容易成为兄弟之邦。到了元代,官方甚至分不清楚汉人和辽人(契丹人)有何分别,他们在划分族别的时候,把汉化了的辽人(契丹人)认为是北方汉人,而把南方的汉人称为南人。
正因为宋辽两国有许多共同之处,所以双方在订立合约之后比较容易沟通,容易遵守。辽国建国之后,不少契丹人都以中华文化的继承人自居。所以《辽史》中自豪地说:“秦汉以来,帝王文物,尽入于辽,周(柴荣)宋(赵匡胤)按图更制,乃非故物。”他们认为从秦汉以来的真东西都让我们辽国搬来了,你们现在按照图纸新做的,都是冒牌货。
后来他们发现,中国的东西确实是好。但是光要中国的死宝还是不行,还要活宝(人才)。所以就采用两种办法齐头并进,一是引进人才,包括引进知识分子和各种工匠;二是他们契丹人努力读中国书学中国文化。外交使节到了辽廷,双方人员全用汉语交谈,就是辽国民间市场也用汉语,因为许多商品都是中国货,还是使用汉语方便。据说有一次对对子,宋使在辽庭上还出了丑。辽使出上联:“白玉石天子建碧室”,宋使对下联“口耳王圣人坐明堂”,辽使立刻指出,“圣”字从“壬”不从“王”,说得一点不错,他们简直比宋人还要内行。
北宋时代都当过宰相又都与辽国办过外交工作的两位大臣——韩琦与富弼都认为辽国学中国文化确实成绩惊人。韩琦说:“契丹宅大漠,跨辽东,据全燕数十郡之雄(据有大漠、辽东和整个燕地)。东服高丽,西臣元昊(东边的高丽和西边的西夏都臣服于他们)。自五代迄今,垂百余年,与中原抗衡,日益昌炽(越来越兴旺)。至于典章文物,饮食服玩之盛,尽习汉风(从高层次的文化事业到日常生活习惯,全都学会了中国人的一套)。”富弼说得更加彻底:“(契丹)得中国土地,役中国人力,称中国位号,仿中国官属,任中国贤才,读中国书籍,用中国车服,行中国法令……皆与中国等(相同),而又劲兵骁将,长于中国。中国所有,彼尽得之;彼之所长,中国不及(我们有的东西,他都有了;他所有的劲兵骁将,我们赶不上他)。”
澶渊之盟刚刚订立的时候,寇准估计最多可以保持几十年的和平,结果超出了他的估计,两国长期和平共处,从公元1004年直到1125年辽国之亡,长达100多年。宋辽之间能够长保和平,辽国皇室倾心汉化,两国边境上汉人和契丹人的和睦共处,水乳交融,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辽兴宗耶律宗真勤学绘画,他曾经自绘一幅肖像送给宋仁宗,请宋仁宗回赠他一幅真容,“以笃兄弟之情”。等到宋仁宗的真容送到,辽兴宗已去世,道宗耶律洪基在位,道宗竟把宋仁宗真容和辽的祖先画像挂在一起。宋仁宗驾崩,讣告送到辽国,辽道宗痛哭流涕。辽道宗即位之初,宋廷派大学者欧阳修前往祝贺,辽国举国轰动。辽道宗组织满朝官员热情接待,宾主尽欢。他自己在接见欧阳修时发了一个宏愿说:“如果人生有轮回,愿后世生在中国。”
契丹人最初是作为异族和敌国的身份从北方打进中国来进行侵掠的,是中国自己打了几十年的内战,把一大批老百姓驱赶到他的辖区里去,发展农业和工商业。石敬瑭把燕云16州割让给他们,他们认识到汉人在经济与文化发展上所起的重大作用,就有计划地笼络燕地汉人韩、刘、马、赵四大家族,给以特权,帮助他们治理地方。萧太后萧燕燕的情人韩德让就是韩氏家族的头面人物。这样,他们就在燕云16州站稳了脚跟。随着汉化的加深,他们的政策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文明,以前那种到处抢掠的暴戾之气逐渐消除,宋、辽这两个兄弟国家变得非常相似。这时候,你从外表上分不清朝廷上谁是宋官,谁是辽官;市集中往来做交易的谁是汉人,谁是契丹人。正如台湾姚从吾先生所说:“相安既久,于是部分的或全部的(契丹人)逐渐变成了广义的中华民族。”宋、辽两国后来的文书往来一律不称国名,而是互称南北朝。对宋称南朝,对辽称北朝。也就是说,已经互相承认都是中国的一部分,不是一国两制,而是一国两政权,这两个政权,已经是友好的兄弟之邦。
辽国在200年中间的变化,是一步步地从侵掠走向和平,从野蛮走向文明,这既符合中华文化发展的规律,也符合民族之间融合的规律。从春秋战国以来,有数不清的部落、部族都一一接受中华文化,走上了文明的道路。逐渐融合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庞大的中华民族。在融合的过程中,冲突、战争总是难免的。无需记仇记恨,只要矛盾能够逐渐消除就是好事。只不过,宋、辽和约中所保留的“岁币”——每年宋要向辽提供几十万银、绢总是一件使人难堪的事。如果能够换一种形式,例如“经济援助”或者“贸易补偿”,作为富国向穷国的一种支持,那当然要好得多。
令人遗憾的事情是,最后背信弃义,片面撕毁和约的不是被宋人视为夷狄的辽国,而是以信义之邦自居的宋廷。
后来,在辽国的后方,强悍的女真族崛起,建立金国,在几年中间,占了辽国许多地方,所到之处,烧杀极为严重。在这种情况之下,宋廷从道义上说,应该支持辽国,保卫国土,因为宋、辽是兄弟之邦。从功利上说,也应该扶弱抗强,联辽抗金,一旦辽国失败,战火就会烧到自己头上。可是宋廷君臣在决策的时候,大错特错,竟然是一副小人动作,见利忘义,偷偷地派使者渡过渤海前往金国订立“海上之盟”,约定两国同时出兵,共同灭掉辽国,瓜分辽国土地。
宋廷秘密进行这一活动的时候,所有听说此事的官员无不反对。老将种师道气愤地说:“今日之举,譬如邻居被盗,我不能相救,反要勾结盗匪乘火打劫,无乃不可。”
辽国知道此事之后,派使臣前来劝阻。使臣到了宋廷,痛哭流涕,呼天抢地,他说:“救灾恤邻,古今通义。宋辽两国,百年友好。今贵国图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毁兄弟之谊,结豺狼之邦。我国一旦失利,就是你们大祸临头之时,你们很快就会后悔的!……”辽使凄厉的哭声一直在大殿中回荡,久久不散。宋廷君臣无动于衷,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兴高采烈。宋廷的君臣是谁?皇帝是宋徽宗赵佶,大臣是蔡京、童贯……正如辽使所说,他们转眼之间大祸就要临头。过了两年,金兵在灭辽之后,大举南下,东京一再被围,蔡京、童贯……先后贬死,宋徽宗赵佶,被金兵作为俘虏,押解北上,多年之后,死在敌国。过去闯了大祸的人,大都是留下了后遗症,祸延子孙。惟有这一次背信弃义联金灭辽的决策者赵佶、蔡京、童贯……闯祸之后,立刻自食其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轰轰烈烈的澶渊之战以后,随即签订了维持百年和平的澶渊之盟,这件大事到今天已经整整1000年了。一份和约能在两国之间维持百年的和平,这在世界上都很少见。对于“澶渊之盟”我们应该如何评价?对于这一类的问题,过去的答案大都十分简单,不是赢了就是输了,不是胜了就是败了,好像二者必居其一。其实这种答案必须多说几句,一句话是说不完的。
“澶渊之盟”的签订,对于辽方来说应该说是赢方,但是宋方未必就是输方。百年和平让宋方争取到经济的繁荣与文化的发展,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这种收获我们不得不承认。因此,有争执的双方谈判的结果不一定是一赢一输,双赢的事确实是有,两败俱伤的事也是有的。“澶渊之盟”真正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双方和平友好,遇事合作,这种巨大的收获首先应该肯定。
宋方每年要拿出几十万两“岁币”,这的确是一种损失。这种损失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经济损失,二是精神损失。我们过去给鸦片战争、甲午战争等等战败后的割地赔款苛刻条件吓怕了,总认为一旦赔款,就会赔得家破人亡。其实我们若按当时的币值、物价与国家实际财政收支推算一下,就知道“岁币”的数字并不很大,不过国家财政收支的千分之几而已,和打一次仗的损失相比,实在算不了一回事。只不过每年要缴纳“岁币”给外国,确实令人产生一种屈辱感,在精神上是一种压力。如果换一种形式,换一个名称,例如支援、救助、补偿、合作等等,那就要文明得多。其实,古代的国际贸易也有一些不同的称呼,例如不平等的进贡与回赐,平等的馈赠与回赠。根据我们对一些史料的分析,当时是宋真宗决心谈和,以便早日回京,不以“区区岁币为念”,如果把决策大权交给寇准,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就是不给“岁币”,萧太后也会退兵,因为她害怕归路会被切断。寇准明明知道这张底牌,就是使不上力,只好徒唤奈何。
寇准能坚持吗?皇帝既然把底线说出来了,他就无法再坚持了。他不是怕丢官,不是怕获罪,而是在和约未订之前,如果皇帝把他撤了,换上一个不讲原则的人来主持谈判,那么国家就要吃大亏。和约已订,辽兵已撤,他这个官就可以不当了。公元1006年,寇准罢相。在国家形势危急的时候,小人们不敢出头,寇准拍案而起。到了和平恢复,皇帝热衷于玩天书降世的把戏,会拍马屁的小人们都钻出来歌功颂德,这些事情就没有寇准的份儿。公元1008年,有天书见于承天门,皇帝下旨大赦,改元为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23年,小人王钦若再任宰相,同一年,寇准贬死在岭南的雷州,又重演了一代名臣客死他乡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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