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扭伤的脚刚刚好，新西兰海归魏云就又开始了“扫会”和“海面”的历程——“从各种途经搜集每一场人才招聘会的信息，风雨无阻地赶去，每个面试通知都去，不管那个公司在嘉定还是金山。”女硕士魏云像无数从中国各地赶到上海找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一样，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面试和招聘会渐渐熟悉这个庞大都市的交通路线。
“今天这个招聘会是网上找到的，是上海市欧美同学会和上海市留学人员联合会共同主办的，这种机构组织的招聘会都比较靠谱。”丰富的“扫会”经验让魏云看出了门道，“他们的招聘会档次高，来的都是大企业。”
下了车，魏云又看了一遍手上的“留学人员职业发展论坛暨企业与人才对接会”的企业名单，“要是今天能收获一个面试offer，那就是2011年最好的礼物。”走进这个招聘会所在的上海市委统战部的大礼堂，魏云发现太多人和自己怀揣同一个梦想，礼堂里座无虚席，连过道上也加满了座位。
求职秘籍：“专业+吃苦”成决定因素
新加坡海归博士徐力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他只投递了一份简历，就成为有效简历。在上海华谊集团的咨询台前，面试官吴梓新和他谈了近半个小时。
上海华谊集团技术研究院的招聘专业要求，对会场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像神秘的高级化学课本里的话：“工业催化高级研发人员、有机合成高级研发人员、高分子材料高级研发人员、化工过程开发高级研发人员。”
“我们的职位对专业要求很严格，这个应聘者专业符合，又是博士，而且通过刚才的谈话，我们觉得他为人稳重，专业上是有些造诣的。进入下一轮面试应该没问题的。”但是吴梓新也明确表示：“我们不会单独为海归举行面试，他和国内的应聘者将一起参加下个月的第二轮面试。”
“今天招聘的这种技术性很强的职位，稳定性非常高。”一直到招聘环节快结束时，虽然手上仍然只有徐力一份简历，但是吴梓新仍然显得比较满意，“这个专业不是热门，所以应聘者较少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而且今天这个应聘者素质不错，我们也算没有白忙。”
接着，吴梓新又笑着告诉记者：“其实我也是海归，现在在华谊的工作很顺利。所以你看，我们的企业文化和氛围还是很适合海归发展的。”
除了专业，还有一个隐形的障碍挡在海归求职的路上。“现在的年轻人不能吃苦，我们做工程的，真需要一点吃苦的精神。”在中建的咨询台前，招聘负责人赵先生略显无奈。
赵先生告诉记者：“我们以前招聘的年轻人，上岗后什么都还没有做，到现场实践学习怕苦怕累，提的要求倒不少。”
记者在现场看到，中建的招聘职位要求土木工程、工程管理等专业，“这些专业都要求跑现场的。”赵先生告诉记者。
而随着国企业务范围的扩大，中建的招聘目录里也出现了金融学、投资专业等要求，“这些专业比较普遍，我们在挑选时要求也会相应提高。”
中建计划招聘的数量与赵先生手里简历的数量比已经超过了1:20。这时，他专业地把手里的一大叠简历整理好，把私人信息部分用档案袋遮住，继续接待下一位咨询的求职者。
国企吃香：“稳定+诚信”吸力十足
“中建、宝钢都不需要我这个专业的。”虽然魏云在介绍里已经知道这一点，但到了现场，她还是在这两家国企的咨询台前徘徊了很久。和她一样 “打酱油” 的海归不少，满怀希望地询问：“那你们还有其他的职位要人吗？”
“如果能去国企，各方面就都有保障了。”魏云说的保障，包括用人单位对于酬劳的承诺说话算话，包括报销工伤的治疗费用。
魏云的脚伤是工伤，是回国后第一份工作留给她的“礼物”。
“我去年夏天回国的，当时那家公司约我去面试，老板说得很诚恳，业务紧急，需要我马上入职。我也就轻信了，劳动合同什么的还没来得及签就上班了。”魏云回忆，“一上班就出差，白天见客户，晚上加班翻译资料，有一次周末陪客户，却把脚扭伤了，那时我上班还不到一个月。”魏云没想到，她扭伤了脚，招聘时显得诚恳可信的老板却翻脸不认人，不仅对她不闻不问，连口头承诺的工资也拒不支付，对治疗的医药费更是置之不理。
“真没想到一些国内民企的诚信度低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如果是国企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魏云求职的眼光转向了中国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宝钢这样的大型国企。
毫无疑问，中建、宝钢是场内最热门的企业。由于招聘职位有明确的技术性专业要求，所以当天符合这两家国企“胃口”的海归其实并不多。但是两家的咨询台前却有点人满为患，宝钢集团招聘负责人告诉记者：“很多专业不对口的海归不死心，一再询问我们是否还有其他职位，诚恳地请我们收下简历，希望能成为备选人。”
“其实没人甘心‘打酱油’，但是国企最大的好处就是稳定，现在稳定压倒一切，对吧？”海归魏云的回答充满“中国特色”。
魏云曾想过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但是没有书面合同，这官司怎么打呢？而且我的当务之急是找工作，实在没有精力去搞了。”在随后的找工作过程中，魏云切身体会到了求职环境的恶劣：“先干起来，一两个月之后签合同的事是非常普遍的，你要是为这事较真找工作就更难了。”
“安全感、稳定”逐渐代替了“未来有发展空间”而成为魏云求职时的第一诉求。社会保障尚不完善、对劳动者权益保护的缺失，使得本该满怀冲劲、渴望冒险的年轻人，在急速发展的经济大潮里，转过头来异常地怀念父母那个时代“生老病死都有人管”的“单位”。
当天的论坛上，主办方邀请的海归职业发展专家、德国电信大中华区总裁黄辉补充了一句：“现在还多了一个公务员，在中国三岁小孩都知道‘当官不错’。”引起全场会心的笑声。
民企之惑：“副总+股权”也招不到人
尽管大型国企、特别是垄断型国企，以“稳定压倒一切”在就业市场上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但“维稳”毕竟无法涵盖职业发展中的所有诉求，而且很多民企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
上海电巴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当天就低调地开出了“副总，五年，给股权”的价码。
“我们计划招收总工程师和公司副总，因为公司正在准备上市，所以副总这个职位工作满5年，公司给予股权作为激励。”这个足以让由众多正从业务骨干向高级经理人转型的海归们动心的“天价”，电巴公司并未提前写在招聘介绍上。该公司的人事行政部经理辛海兰表示：“符合职位要求，而且有诚意的应聘者，我会面谈告知这一点。”
电巴公司对这个副总职位的基本要求是：“负责上海总部全面运营管理，相关行业高管5年以上经历。”听起来并非高不可攀，但是这家从事纯电动商用汽车研发与制造的高新技术企业，拥有目前国内唯一能够投入商业化运行的绿色纯电动交通系统，是全球首座投入商业运行的纯电动车动力电池快换充电站的建造者，它的业务副总显然不是普通海归可以胜任的。而该公司所招聘的总工程师，也需要“机械、电气、机电类专业，相关行业10年以上技术研发经历”。现场的猎头公司告诉记者：“这种资历在行业内哪个公司都绝对是业务骨干，同行都愿意挖人的。”
一个多小时下来，只有一两个人走到辛海兰面前询问。“满意的简历一份也没有收到，可能是由于我们对专业和工作经验的要求比较高吧。”这位人事主管流露出淡淡的失望：“我们今天来，就是希望从海归群体中找到出类拔萃的，但很可惜。”
让海归们有点失落的，是最引以自豪的外语也已经失去优势。培训机构华尔街英语负责面试的人员面前排起了长队，但招聘负责人仍有些许的失望。“我们想招聘一位中心总监，今天的应聘者都有海外生活经历，语言水平比较高，但是缺乏相应的管理经验。”
同时经历着失望的，是场内的海归。在澳洲已经从事金融工作多年的陈先生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司，把自己的简历交给了在场的一家猎头公司：“再等机会吧。我觉得主要是薪水不满意。”记者询问他的心理价位，他回答：“至少年薪15万到20万元吧。”记者问他这个数字是否符合目前的市场行情，陈先生没有正面回答，只肯定地说：“低于这个数不会考虑回国。”
而刚刚从澳洲本科毕业，回国求职的上海人Arthur则非常实际，只希望“能达到上海平均水平就好了”。按照上海官方公布的数字，这个平均房价早已超过2万元每平方米的城市，2009年度职工平均年薪为4万元左右。
要求的错位，使得供需双方都不免失落。民企求贤若渴，却招不到合适的人才；海归们求职心切，却总是与职位擦身而过。而在当天的论坛讨论环节，德国电信大中华区总裁黄辉提出了一个“录用之后”的问题，让刚入职场的海归，甚至是身处职业金字塔上端的海归对自己的职业前途重新思考：“我知道选择去民企的高级海归也很多，但大多数只能做二把手。这值得海归和我们的企业一起思考。”(留学群 liuxuequ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