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湖四海走到考研路上的我们,总有着属于自己不同的过去,那可能是骄傲疏狂的青春年少,也可能是颓然无色的四载沉沦……但是,一旦踏上考研的征途,我们不再陌生,也不再孤独,因为这条路上的酸甜苦辣总是有着相似的味道,在川流不息的同行者中,我们共同感受着那一份奋斗的痛与乐。特别采访了四位同学,让我们一同分享他们对考研的独特感知。
酸:一失足成四载心酸
人物素描:小路,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现为本校情报学专业研究生。
小路永远想不到,那张纸条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之大的影响,以至于大学四年的心酸过后,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纸学位证,还失去了高薪稳定的工作机会和身为名校毕业生应有的自信。但是,同样是这张纸条,又是驱动他走向考研之路、继续北大求学的关键所在。究竟那是张什么样的纸条呢?小路唯一记得的只是上面写有几个数学公式,而这几个公式可以应用到当年的数字电路考题中。
人生中的第一次作弊
同许多考入北大的学生一样,小路也曾经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作弊”这个词汇永远不会与他联系在一起。可是,这样一个男生却在大学的前两年堕落了。初来北京这个大都会的他,经历着跟自己以往生活全然不同的新世界,它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又是如此的迷雾缭绕。“大一那年,我第一次逃课,第一次通宵去玩魔兽游戏,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那真是无知……”,小路以自嘲的口吻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凭借高中的学习底子,小路勉强通过了大一的所有课程考试。但是,大二的专业课他却无法应付,挂科的恐惧像噩梦一样纠缠绕着他。就在年前那个窗外飘雪的考场上,小路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写有公式的纸条,进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作弊。十五分钟后,教务处的巡查老师从他的考卷下面抽出了那张纸条,并将他叫到了办公室。
在经过程序上的一番质对之后,小路在相关文件上签了名,一个星期后他接到了学校的处分通知——留校查看。接着,母亲从遥远的家乡打来电话,泣不成声,她实在无法理解一向优秀的儿子为何突然受到如此严重的处分。
前途的迷茫让人无措
学校处分的结果让小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虽然身边也有不少同学通过不当正的手段通过了考试,但他们毕竟没有被学校公开查处,甚至这些同学还暗自嘲笑小路连作弊都不会,这种感觉是自尊心强烈的小路无法承受的。“除了同学的眼光,来自家庭的压力更大,父母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供我读书,而我的表现却令他们如此失望,以于后来我每次回家,父母根本不再问起我的成绩”,小路说道。
大三下学期,小路在新制定的学生手册中看到了如下条款:考试作弊受到留校查看及以上处分的同学,取消学位授予资格。也就在那几天,学校论坛上有上一届的师兄发文对学校政策表示抗议,称学位取消的惩罚过于严厉,剥夺了学生考取公务员通过政审的可能性,极大影响了学生未来的前途。这时,小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去学院询问,得到的回复是他确实已被取消了学位授予资格。
只因为一张纸条,十余年的读书生涯竟然连张文凭都拿不到,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小路辗转难眠,公司企业怎会要一个连学位证都没有的毕业生,自己的家庭背景也根本无法为他找到一份好工作,未来在哪里?小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这时有老师提醒他:“如果考上研究生,拿到硕士学位后,本科学位的意义就相对不大”。
考研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时,考研是小路唯一的选择。但是,一个本科作弊、挂科的学生考研谈何容易?且不说基础知识的匮乏,单是复试那一关就很难通过,因为导师很难相信考试作弊的学生会有科研的潜力和勤奋。在与系里老师的沟通过程中,小路表现出一名北大本科生应有的诚恳与决心。“我当时跟导师保证,一次作弊的经历和处分会让我在未来的学术研究上更为严谨,我会以最好的考研成绩作为担保”,小路笑着说。
出于对本校学生的关爱之情,系里导师认真地告诉小路,本科作弊并不会影响他的考研,只要他的成绩足够优秀。导师的回复给了小路足够的安定感,他可以全力以赴考研,再无后顾之忧。作为当年四川省理科的第九名,小路的聪明是不言而喻的。那些在他看来曾经艰涩难懂的信息检索、信息组织等知识慢慢变得容易,编程的快乐也逐渐被他所认知。
如同两年前的那个冬季一样,大雪覆盖了北大的校园,连博雅塔的密檐上也挂满了玲珑翠雪,圣洁的气质与这座最高学府一贯的严谨如此相谐。而此时的小路早已不是初上大学的那个自己,考场上的他自信满满,放佛四年前的高考一样,笔锋是如此的有力,本科的心酸旧事也在他的笔锋下被抛得很远。“北大的生活真的很精彩,可惜那四年我没有珍惜,但现在总算不迟”,刚刚获得宣明奖学金的小路坦然笑之。
甜:人间处处真情在
人物素描:董浩,本科毕业于大连理工大学经济学系,2010年跨专业考入南开大学历史系,攻读古代史方向研究生。
相比小路,董浩的考研生活就甜蜜多了。自小出生在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哥哥以加拿大留学生的身份做他的楷模,女朋友温柔贤淑,并且跟他一样上进。这一切使得董浩在考研的起步阶段就站在比其他人高得多的位置。良好的环境加上自己的努力,董浩的考研之路显得甜蜜幸福得多。
家庭支持是前进的不竭动力
董浩的父母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两个儿子有相当高的期望,一心希望他们读到博士。哥哥终于不负父母的企盼,于2006年拿到了复旦大学的学士学位,并顺利申请到温哥华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董浩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但与哥哥不一样,他并不想出国留学,而是希望专心研究中国古代史。
放弃经济学良好的就业前景,跨专业报考冷门的古代史,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相当不明智。幸运的是,身为大学教授的父母对儿子的这个决定由衷的支持。“我至今记得父亲在我做出考研决定时说过的话:无论什么专业,只要你学好了,成为这个领域的前几名,一切现实问题都再不是问题”。董浩对父母的支持无比感激,他们的支持永远是他成长的有力基石。
哥哥当时虽身在温哥华,但他对弟弟的决定同样表示赞同,甚至特意寄回一些西方研究中国历史的前沿书刊。这对董浩既是一个认可,又是一种鞭策。那些用英文或繁体字写就的文章,总是让董浩耳目一新——原来中国历史还可以这般解读!
考研让爱情走得更近
董浩与女友是在大三时认识的,学习成绩优秀的女友当时顺利拿到了研究生的保送名格,得知董浩要报考南开大学历史系,女友毅然申请了南开大学的研究生保送面试。董浩陪同女友六月底去了天津,提前领略了南开的新开湖景与图书馆,那种古典与历史的沧桑感进一步坚定了董浩来此读书的决心。与女友携手走在湖边,董浩对未来的憧憬是美好的。
女友顺利得到了南开大学的保研录取通知,为了支持董浩考研,她放弃了暑假回家的时间,在闷热的天气里陪着董浩复习。有时,董浩确实太累了,女友便早早地去教室给他占座位、打开水。董浩的英语成绩相对太差,女友便经常在他吃饭的时候提醒单词,有时还即兴的谈论几首英文诗词。女友的体贴让董浩在考研的路上走的很轻松。
“对于爱情,我以前从没有体会到休戚与共的感觉,是考研让我们走的更近了,尤其是我生病那次”,浩浩回忆说。他指的是在九月由于学习太累而患上了急性肠炎的那次,当时父母都在外地出差不能立刻赶过来,女友将他送到医院,跑前跑后为他找医生、缴费、取药,甚至一连十多个小时都守护在病床边。
终获甜蜜佳绩
由于跨专业考研,董浩一直担心自己会在复试时被老师质疑,因此在考研的前一段时间,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南开历史系的教授发了邮件,表达自己求学的决心和理想。让他很受鼓舞的是,老师在第二天便给他回了邮件,对他担忧的问题都给出了清楚的解释,并给他推荐了参考书和期刊。“收到邮件时我很受感动,也让我知道了方向,因此更有自信了。”
初试结束之后,董浩自我感觉不错,便又给导师发了邮件,可导师的回复很简单:“新年快乐,等成绩出来再说”,这多少让董浩觉得紧张,但这种紧张很快就被新年的喜悦与家庭的温情所冲淡。哥哥从加拿大赶回国内过年,全家一起去哈尔滨观赏了冰雕节,冬日里的阳光在雪后显得额外灿烂。
开学不久,南开大学的网站上公布了考研成绩。“当时我还在操场上打球,女朋友给我打来电话说:‘赶紧准备复试啊,傻瓜’”,站在湖边的董浩用眼角瞅了瞅站在身边的女友,一副坏坏的样子。复试对于已经读过很多国外最新研究成果的董浩来说,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导师对他的表现也如此满意,复试成绩出来不久就提前通知他帮忙整理研究文献。
苦:苦不过是种常态
人物素描:秦柯,本科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物理学专业,经历两次考研进入上海大学物理系攻读研究生。
苦,似乎是考研的应有之意。无论是多么聪明的人,只要你选择了考研,苦就是一种常态,你需要每天早起晚归,需要背诵记忆单词,需要做大量的真题和模拟题……作为考研的一员,秦柯的生活也不外如是。不过,由于家境的贫寒,他除了学习之外还要赚钱养活自己,考研也因此变得格外艰辛。
现实逼迫我选择考研
秦柯是来自农村的特困生,父亲身体不好,自从进入大学后他就没有接受家里的任何经济支持。读书期间的学费依靠国家助学贷款,生活费则完全靠自己兼职赚取。每次在食堂吃饭,秦柯都只点一个最便宜的菜,四年里也没有买过几件像样的衣服。原以为毕业会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但严酷的就业形势在大三的暑假就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暑假一连做了几份工作,但是工作的层次和薪水都低得让秦柯难以接受。本来因为家庭情况不准备继续读研的秦柯,面对现实的压力只能重新作出选择。但是,多数的师大学生早在大一入学时就已经作出了考研的安排和准备,秦柯于大四才开始准备,显然太迟了,何况他还要一边兼职赚钱,一边学习。
为了尽量降低考研的风险,秦柯选择报考上海大学物理系。因为从往年的招生情况来看,这个院系经常需要调剂生,可见竞争程度较小,自己非名校的本科背景不会在复试中被过多影响。此外,上海作为中国的国际大都市,他也想亲自领阅一番,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将来能在上海工作。
风餐露宿的艰辛无人能懂
2009年研究生入学考试的第二天,秦柯没有参加考试。因为前一天的英语考试,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信心,阅读理解中的四篇文章都没有读懂,完形填空更是一塌糊涂。秦柯已经失去了信心和勇气。这一年,他以两门课缺考、英语27分的成绩与研究生无缘。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秦柯一边草草地完成论文,一边尝试着寻找合适的工作。但由于学校、专业以及自己本身的多种原因,好工作如同在跟自己玩捉迷藏一样,总是躲得远远地。毕业之后,秦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他要以“沪飘”的身份继续追求他的理想。
在上海,最为昂贵的可能就是房价,月租甚至比其他很多城市每平方米的房价都要高得多。在上海大学附近,秦柯遇上了跟自己一样准备考研的小莫,两人合租了一个顶层楼房的隔板间,不到八平方方米的空间上住着上下铺的两个难兄难弟。住尚且如此艰辛,吃更是简单得不得了,多少次都是一份简单的素菜和米饭。然而,就为了保证这种最简单的生活,秦柯需要同时兼职三份家教工作,偶尔还要出去做促销。
读书百卷其义自现
尽管物理系对专业课的要求不高,但要过分线也并非易事。上海又位于教育部划分的A区,政治、英语两门课的分数线都比西部地区高多。这对于本科成绩并不好的秦柯来说,都是需要花时间与精力来完成的。读书,自然而然地成为他最重要的事情。
每天早上,秦柯和小莫早早地起床,按部就班地开始学习任务。上午复习专业课和数学,因为这时候的思路比较清晰,记忆性较好;而下午则练习英语题、政治,因为自己的英语基础太差,秦柯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单词记忆、阅读理解以及作文写作上。如果是在大四那会,秦柯绝对不能忍受这种学习状态,因为它太寂寞、太冷清了。但是,在上海一个人漂的孤独,却让秦柯无法不安心。因为除了学习,他几乎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钱……学习是逃避这些的最好办法。
又是半年,从秋叶凋零到寒冬落雪,从新年返家到来春复回,从初试到复试,秦柯一路走来,走的辛苦异常,但他最终到达了目的地。如今,秦柯已经在上海开始了研究生生活,尽管相比本科同学晚了一年。
辣:最活跃的北大边缘人
人物素描:小雨,本科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现为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研究生。
考研路上的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小雨对此体会最深,无论是在政府管理学院的课堂上,还是在轮滑社的活动中,他无疑都是风云人物,但是每当别人问起他所在的院系时,小雨便会脸色发红,尴尬毕现:“对不起,我不是北大的”。然后,他便匆匆地离开,回到一教自习室的那个座位上,带着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继续读书、做题。
从优秀生到“北漂一族”
小雨曾经是本科学校的风云人物,学业优秀,多才多艺,先后担任轮滑协会的会长和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本来可以工作保研的他,在大三时却做出了考研的决定,并把目标定在中国大学的双子星座之一——北京大学。第一年由于专业跨度太大,他以几分之差与北大失之交臂。毕业典礼上,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学校领导手里接过了学位证书。
回家跟父母短暂的告别之后,小雨踏上了“北漂”的征途。初到北京,一切都要从新开始,本科的友情和亲情都已经成为过去,过去的熟悉都已成为陌生。跟绝大多数边缘考研人一样,小雨开始了找房子、找饭卡、找战友的考研预备活动,成了名副其实的“北漂一族”。不过小雨天性开朗,这些事情都能一一应付。
活跃的边缘人
作为中国最高学府之一的北大,一直都秉承有教无类的传统。尽管小雨可以自由出入北大的课堂,但是由于边缘人的自我认知,他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位子上,尽可能地避免被他人注意,这与他本科时的状态完全背离。这种静默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份的一个下午,“那堂课上,老师问了一道颇有深度的哲学问题:人为什么需要道德?所有北大学生的回答都没有得到老师的认可,这时我站了起来……”小雨说那个下午改变了他来北京后的压抑和寂寞,他以超越功利性的答案得到了老师的认可,赢得了课堂上所有人的掌声。
这次课堂经历使小雨在以后的课堂上更为活跃。由于作为考研人的特殊身份,他比许多北大本科生付出了更多努力,接触了更为前沿的学术问题,所以每每在课堂上都能表现精彩。时间长了,各科老师也便熟识小雨,课间不免聊到他所在的院系。“我本来以为老师会很排外的,但没想到,他们听到我的情况时丝毫没有冷漠的情绪,反而鼓励我好好复习”,小雨说这让他很受鼓舞。但是面对北大的本科生,他还是会感觉一种自卑和孤独的异样感,尤其是在回答问题之后,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异样。
相比课堂上的复杂感觉,小雨在偶尔的轮滑运动中便放松多了。曾经担任学校轮滑协会会长的他,特意将轮滑鞋带到了北京,在学习极端疲倦的时候也会到教学楼前面玩一阵。这时,总会有北大的同学上来请教轮滑技巧,小雨也会细细地解答。但是,偶尔有同学问道:“你哪个系呢?为啥不参加我们轮滑协会呢?”小雨总会面露尴尬,找一个借口匆匆地离开,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再度成为风云人物
冬天很快就到了,北京的雪总是很突然,一觉醒来之后便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等到阳光跟雪地交相映照的时候,北大最美丽也最浪漫的时刻也便到了。就在这样美好的时节,小雨走上了考研路上的最后一关——考试。
多数时候,上帝总是公平和正义的,尤其是在读书求学的路上,只要一个人肯努力,最后的结果总会给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凭借初试第二名、复试第一名的成绩,小雨重新赢得了自己应有的自信和精彩。如今的他,担任着院里的学生干部,轮滑协会的活动也因为他的参加而更加多姿多彩,之前的边缘人再度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后记:考研,就如同一碗滋味复杂的麻辣烫,有时会令你哭,有时会令你笑,有时则会令你麻木到整颗心都变得僵硬。不过,经历终究是笔宝贵的财富,让我们用心品尝其中的每种滋味,将记忆好好珍藏,无论怎样都应该庆幸自己终究还是坚强的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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