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一种夸张的表白,还是被现实扭曲的青春的真实写照?似乎难下断言。但显见的是,它表达了一种诉求——每个人都渴望有保障的生活和有尊严地活着。
今天刊发的这篇报道,讲述的也是一些年轻人的真实故事,他们“死磕”编制令人动容又惋惜。我们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够放下这份情结,心怀激情去闯荡;更希望社会能创造更多的机会和保障,让“公平的舞台”取代“诱人的编制”。
“2月:银行报名;3月:省属事业单位报名考试;5月:省公务员报名……”这是一张贴在墙上的“机会清单”。它的主人叫张海,一个毕业近两年还在“奋战编制”的年轻人。
在他的身边,这样的朋友很多。外人称他们是顽强的“考碗一族”——“吃编制饭”被称作“端金饭碗”,他们则自感“活得麻木不堪”而欲罢不能。
今年各省市公务员、事业单位招考相继拉开大幕,张海说得夸张:“这是最后的希望,考不上这辈子就完了。”
“你闭着眼睛抓一个问问,绝对是考试的”
为备战今年的考试,大年初六张海就从老家赶到甘肃省天水市,制定新一年的复习计划。“我都不算早的,一些准备国考面试的人过年都没回家。”他说。
张海租的房在天水师范学院对面,是老式院落里的一间民房,只有13平方米左右,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简单的厨具。屋子在阴面,没有暖气,又潮又冷,一进门就会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
这间院落里有13间这样的屋子,很多都是用隔板隔成的房间,但即使这么差的条件,依然供不应求,且租价比其他区贵150元左右。张海告诉笔者,其中6间里住的全是跟他一样复习考试的人。“大家选择租在这儿主要有两方面考虑:一是每年公考、事业单位等的培训课都在附近;二来,师院是市里唯一的本科院校,学习氛围比较好。”
随着这些“考碗一族”的大量涌入,这一带也开始“脱胎换骨”,从以前大肆售卖计生用品的“红灯区”变成了现在的“复习区”,家家户户都做起了租房生意。“你闭着眼睛抓一个问问,绝对是考试的。”房东张女士说。
学习环境是好,但对农村出身、家境一般的张海来说,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一年光房租就要5000多,加上生活费、培训费大概得2万元。”也正因为此,他说自己觉得很对不起家人,从2011年到现在辗转多个城市,参加了大大小小19次考试,花费了近5万元,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民房里其余5位的情况大致也都相似,对门的小胖更被大家戏称为“考神”。已经第3年蜗居在此奋战的他现在逢试就考,“公务员、事业单位、国企、三支一扶、村官……”他扳着指头告诉笔者,今年他还考了教育学的研究生,目的是“曲线救国”。
辛苦的备考让他一度低血糖,还在医院输了两周点液。但他说这些都无所谓,住在这的人最痛苦的是精神上的压抑。“老马还曾轻度抑郁,逛了趟‘三医院’(精神病医院)。”小胖坏笑着说。
小胖口中的“老马”,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其他人最小的也有23岁了,本应是初涉职场开始奋斗的年纪,却被这场旷日持久的“编制战”消磨了所有的激情和斗志。
老马说每年的同学聚会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平日也最害怕在路上碰见熟人。“不知道说什么,打个招呼感觉脸都在抽筋。”
“真觉得没脸见,农村像我们这么大的都当起爹养活一家人了,我们还像寄生虫一样,花着父母的钱。”张海苦笑道,曾经他们都还是村里响当当的大学生。所以,现在每次回家,他都坐最后一班车,深怕听见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活得跟鬼一样,见不得人。”
“取上了”,这个最实诚的事还没发生在他们身上
有人说,目的地不同的人一起上路,注定谁也到不了目的地。但他们不是,他们不仅有着同样的目的,还有几乎同样的经历,虽然最后未必人人都能到达所期待的那个目的地。
为了这个目的地,他们每天的生活都是三点一线:师院—房子—菜市场。早上谁先起来谁就是大伙的“大公鸡”,最早洗漱完毕的人要先赶去图书馆占座。“一般不能超过7点,不然就没(座)了。”张海说。
而每天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晚饭后的“扫荡菜市场”,因为“那个点的菜最便宜,还能淘些水果吃”,有时候他们还会比赛谁捡的便宜最多。“要是淘到鱼啥的大家隔天就会搓一顿,喝点酒。”他说。
他们每天的生活重心集中在图书馆,申论、行政能力测试是反反复复必须要学习的,从早上一睁眼到晚上休息,神经基本都是为这几个字绷着。平日,晚上11点熄灯才会离开图书馆,路上还不忘就热点时事问题唇枪舌剑一番。“但说着说着就会跑题,聊聊女人啥的。”小胖笑言。
6个人的平均年龄也有24岁了,但他们中只有一个在谈恋爱。张海和以前的女友相恋4年,两人从大三就开始奋战公务员,结果女友一次就考上了,“等了我一年就分了,谁让我这么怂呢”。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不理想的时候,他们几个都会高喊“屡败屡战,越战越神”,这是他们的对内宣言。小胖说,“过了”“不过”这些词,以及这些口号都是空洞的,因为“取上了”这个最实诚的事都还没发生在他们身上。
虽然每个人都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但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现在几个人能住在一起,也算惺惺相惜。“抱团取暖,谁也不会笑话谁。”张海说。
“老辈人认为,读了书就该有‘身份’‘地位’,而仕途是最佳选择”
“没参加过公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当问起为什么要这样坚持的时候,小胖首先想到的是这句话,这是当年毕业时班里的流行语。他学的是中文,2010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据他回忆,当时班里34个人除了12个考研的基本都报考了公务员。
在他看来,追求编制不乏跟风者,但更多的是因为“没得选择”。毕业人数连年上涨,就业压力连年剧增,而文科生更是招聘会上的“冷馒头”。“何况大学里都学得一塌糊涂,很多人在浑浑噩噩中过着,学习能力、实践能力要啥没啥。大企业进不去,小企业不屑于进,最后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大家的选择也都集中到了公务员、事业单位等——待遇好、福利高、有保障。”
与小胖不同的是,张海从上大学开始就明确自己将来要从政,原因是吃上公家饭是他们一家人的期望。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从小就是爷爷嘴里唯一光宗耀祖的可能。在不菲的考试成本面前,他曾想找份临时工作给家里减减压,结果爷爷听闻后一顿臭骂,深怕他“入错门道,走弯路”。
天水师范学院心理学副教授李梅告诉笔者,这种偏爱主要是“学而优则仕”的传统理念在作怪。“老辈人认为,读了书就该有‘身份’‘地位’,应该高人一等,而仕途显然是最佳选择。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身上承载的希望更大,当了官才能光宗耀祖。更何况中国当前是一个‘熟人社会’,一旦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先找熟人帮忙,当官掌控资源,就显示出其优越性来了。”她说。
另一方面,“像天水这样的小城市,企业本来就少,好企业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企业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招人也偏爱于技校、高职毕业生,因为上手快、成本低。本科生、研究生反而不吃香。”天水海林长高级技术工程师郭琦说。
而且,企业培训、晋升等机制大多数都不成熟,教育、医疗、退休保障上也都不到位。“职业长期发展的机会太小,在这样的情况下,学生也好,家长也好,都希望能进到有保障的编制内。”郭琦进一步解释道。
对此,小胖深有体会:“很多企业我们进去比不上技校的,月工资才1000多,连基本的生活开销都不够。何况很多是家族企业,工作气氛乌烟瘴气,晋升基本没戏。”也因为那次两个月的车间工作经历,更坚定了他“死磕编制”的决心。
为了祈求新的一年考试顺利,他们6个人还去了当地最灵的伏羲庙祈福纳祥,每人求了一个平安符。“取上了拜春哥也行。”小胖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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