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某张报纸上看到有玩笑戏谑称:“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只因当时事务倥偬,随便睃了一眼便过了,也没深究。现在想来,也大有几分实际的意味。诚然,岁月是一把冰冷彻骨的杀猪刀,在流年的砧板上不间歇地割宰着生命,在森罗万象中着迹出一道道苍劲铭骨的痕印。
有一次,与朋友在古树下品味苦茗时,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令我感触颇深。
他说:有一个少年,身处穷丑困顿的山区中,家庭条件贫据。只有偶尔在稍微富裕的时候,这个家庭一个月才买得起三块最为廉价的肥肉。大概是由于年少轻狂的缘故吧,少年常常独自一人跑去深山野岭中去探险,去游玩。却弃着一家四口的命脉——那几亩贫瘠的农田不顾,留下那已近半百的父亲,在田间劳作。
久而久之,少年恶劣的名声开始从邻家的一个多嘴婆口里传开。并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在这个穷困潦倒的山区中辐射开来。渐渐地,村里人们每见到少年一次,便以极其尖酸刻薄的话语咒骂他一次,把其当做一滩鸡屎看待。少年被山区的人们当做众矢之的,被谴责得狗血淋头,一怒之下竟离家出走。
离开了家,少年跋涉山川,漂流渡水,来到了城市。可无奈的是,城市的水太浊,本以为能发家致富的少年却在城市屡受挫折,不得不为温饱肚子的问题而栉风沐雨。
创业的路,总是筚路蓝缕的。
过了几年,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驾着一辆豪车来到了少年原本居住的那个山区。村里的人见到这俩崭新锃亮的豪车,个个都像过新年般闹得不亦乐乎。小孩子围着个车不断地打转,雀跃不停;村里的姑娘们在远处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时而脸红,时而扑哧一笑,暗送秋波;而大人们则扛着个锄头在猜测着这是谁家的人来探亲了,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这一切,车内的年轻人都看在眼里。回想起往事,年轻人的眼里不经意间泛动起一丝嘲弄。
他,就是当年在这个破村里声名狼藉的少年。背井离乡,在城市里打拼了几年后,岁月的砥砺磨平了少年飞扬跋扈的棱角。常年的殷勤,使得他的事业也有了一番成功,也算是功成名就吧。今天,他回来,无非就是抱着“复仇”般的心理来证明当年村里人看他的眼光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经过沙泥路的颠簸,年轻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曾经熟悉的家。
家门仍是那么破旧,上面贴着的两个大大的倒福已经有些残旧,夕日的余晖在倒福的卷角泼下斑驳的光影,令人直发丝丝的悲凄。一切都没有变,但也只是物是而人非。昔日只会一味贪玩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一名成熟有为的青年人,但那已进五十肩的父亲,如今怎么样了?
亟切地踏进家门,年轻人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顿了一下,他突然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迈去。
山里的路总是不太平的,年轻人地踩着地上的泥沙,小心地躲避着滩滩鸡屎。走了良久,年轻人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一片疏密有秩的田林前。眯眼眺望了一会儿,他循着记忆一只脚浅一只脚深地向目的地挪动。
蹒跚地走到一颗枝繁叶茂古树前,年轻人瞅见了一个相隔了整整六年的身影。
那是一位两鬓斑白,头上的银丝层叠几折地裹挟住黑发的龙钟老人。他伛偻着腰板倚在古树上,旁边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锄,上面沾有些些许许的漆黑污渍。此刻他闭目假寐,应该是劳累了一天想要小憩一会吧。
年轻人久久地凝视着老人那深深凹进去的眼窝与那黑黢黢的皱纹,心中不知怎的,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辛酸感。
“爸……我回来了。”
呆了半响,年轻人艰涩地喊了一句,语气中包含着的像是期待,又似是不忍打扰老...